“喂，泷奈，我刚刚听到了很有意思的事哦。”千束从卫生间探出半个头，兴冲冲地对着泷奈举起自己的手机，“网上说边洗手边唱生日歌很有杀手的感觉哎！”

“可是我们本来就是杀手……”泷奈不解。

“好啦快进来我表演给你看！”容不得泷奈开口，千束已经抓着她的手臂进了厕所。

(资料图)

BAR FORBIDDEN的卫生间考究而厚重，暖黄色的灯光映照在宽大的梳妆镜前，非但没有照亮屋子，反而衬得这狭窄的空间更加阴冷幽暗。

金发的少女向龙头探出双手，水流涌出，她便愉快地哼唱着生日歌。

“祝你生日快乐~祝你生日快乐~”

千束身上的礼服设计极为大胆。领口的两条吊带仅靠脖颈一条颈环维系，外八字状走向的吊带不仅毫不遮掩地提供了视觉引导，更是轻巧地绕过脖颈处，露出一抹亮色。

一路往下，耀眼的红色裙装在下摆却做了收束，搭配黑色丝袜一起勾勒出少女洋溢活力的双腿轮廓。

而此时这件衣服的主人，正对着卫生间的镜子，合上双眼摇头晃脑地唱着生日歌。

少女清脆的嗓音被黑色瓷砖吸收，反弹，回荡在洗手间里，声音更加空灵，却也更加活泼。

泷奈看着千束，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鬼，正在期待自己的生日礼物，不禁哑然失笑。

“喂，泷奈！你刚才一定笑了吧！”千束听见笑声立刻回头张望。

“没有。”泷奈靠在厕所的门框边上，摆出一副万年不动的扑克脸。

“好啊你这家伙，千万别被千束逮住了！”千束佯怒。

“其实刚刚，你在卫生间的时候，我还以为你会哭。”待到二人一并走出酒吧大门，泷奈这才出声打破沉默。

“什么啊，居然小瞧我。”千束笑嘻嘻撞了下泷奈的肩膀，语调依旧如往日般愉悦上扬。

随后机灵的金发少女眼珠滴溜溜一转，故作可怜道：“”我今天的确很难过，泷奈你可以陪陪我吧？

泷奈一怔，恰好与千束湿漉漉的双眼对视，明知是半真半假，可此刻也说不出拒绝的话。

于是她点头应下。好啊。

“好啊，不许反悔哦？”千束并不像往常般高兴地跳起来，反而伸手撘上泷奈肩膀，脚下踏前半步，身体一转，已然是半倚在泷奈身上。

锦木小姐摘下自己系着黑色缎带的阔檐礼帽，轻扣在自己的搭档头上，低声说话更似喘息：“来陪我做些大人的事吧。”

“……千束，你说的大人的事，就是来喝酒吗？”泷奈本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搭档跳脱的思考方式，可没想到她总能带给自己新的惊喜。

“对啊。”千束点头。

“那你一定知道，我们是未成年了吧？”泷奈的表情略微抽搐，可想着自己和千束的约定，却也发不起火。

“对啊。”千束再次点头，随后脚步轻快地挪到泷奈身边，将手里装满罐装啤酒的塑料袋匀出一个给泷奈，“别这么死板嘛，16岁可以开枪，为什么不能喝酒？”

红裙优雅的女士摆弄手机放出音乐，将一边耳机塞到自己的耳朵里，随后靠近自己的搭档，拨开后者浓密乌发塞进另一只耳机。

“我们走吧。”千束满意地将手机塞进西装少女的口袋里，牵起她空余的另一只手。

“寂静中作响的波浪之音，暮空下浅淡光辉的群星，沙滩上一排的足迹，在白浪的冲刷间渐渐淡去……”

在泷奈耳中，一侧是如诉说渴求般的温柔女声，一侧是难掩悲伤的少女清澈嗓音。二者交织却不混合，像是盛夏的骄阳与玻璃瓶汽水，在激昂的蝉鸣里，一者为心头带来难言的燥热，一者却正趁此时灵巧地迈入心缝。

清脆的气泡破裂声与畅快的凉爽拂去莫名的燥热，可升腾的热量再度将你裹挟，于是你向着手里的玻璃瓶索求更多。

“泷奈，你走神了哦？”

“啊，不好意思……”泷奈回神，对上同伴略带嗔怪的双眸，那眼瞳在夜晚中仍可见明亮的红色，一如她的领带。

刚才的感触还萦绕在她心头，千束的歌声早已停下，耳边只觉溪流缓缓流淌，清澈水花飞溅上岸，濡湿草坪又渗入地下。

她捏了捏千束的手，将其唤停，想要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，声如蚊呐：“千束……我想听听你的故事。”

就在河堤上，二人走离街道，傍着桥边在草坪上坐下，千束手里捏着冰凉的易拉罐，眉飞色舞地要和泷奈碰杯。

“哧” “砰” 两声脆响，铝制罐子碰撞，透明酒沫飞溅，伴随着两个女孩欢呼。

“干杯！”

泷奈抿了一口，只觉得陌生的苦涩味顺味蕾占据了整个舌头，咽下去时便感觉有一股热流，清晰地自喉咙滑向胃部。

而边上的千束已经豪爽地高举罐子像是喝饮料一样咕嘟咕嘟灌下去，一番痛饮后她潇洒地放下罐子，手背摸过嘴唇，发出一声感叹。

“呃，好难喝……瑞希那家伙天天喝的就是这个味道啊……”

“那你还一口气喝这么多。”泷奈乐她。

“在酒吧里也只喝气泡水，未免太小看我了吧！”千束将喝空的易拉罐捏扁丢在一旁抱怨着，然后一拍脑门，“你想知道我过去的故事吗？”

“不错啊，不错啊，小泷奈长大了开始好奇姐姐的秘密了喔—”千束嬉笑着凑近过去用肘戳她手臂，泷奈闹别扭似的扭头不去看她，却不知自己连耳朵都通红，被这位以视力过人的王牌Lycoris看了满眼。

泷奈不满地嘟囔：“明明才大我一岁，不要戏弄我了，不想说也可以哦。”

反正你从来都没提过。泷奈把这句话和一口酒悄悄吞进肚子里。

“该从哪里说起好呢……”千束又打开一罐啤酒，手腕晃动摇晃易拉罐，金黄色的酒液形成旋涡，倒映少女的红眸。

从哪里说起好呢？是从被DA机关收养之时就展现出无与伦比的天赋，在同龄人上小学的时候，自己却在深山老林练习暗杀、潜入和射击；是从自己年仅七岁就独自解决了后称“电波塔事件”的重大危机，在DA机关一时风头无两；是从自己高调地带着教官跑路，从此双手接触的不再是锐利的刀剑、冰冷的枪支，而是手摇磨与滴滤壶……

千束自暴自弃地仰面躺在草坪上，偷眼看泷奈的背影。黑发少女对她的视线恍若未觉，而王牌的Lycoris能看透子弹轨迹，却看不透身边人的内心想法。

既然不知从何说起，索性再不隐瞒。千束闭眼，任由酒精在自己体内汹涌奔腾，带动这结构精妙的机械心脏泵出血液，如同洪水冲破她的理智，可正因如此，她内心的想法却也水落石出。

锦木千束的信条是“现在想做的事情最优先”。她现在只想回应自己搭档的请求。

泷奈感觉有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枕上自己的肩膀，扭头望去，红裙少女娇小的身体侧倚在泷奈身边，头正抵着她的肩膀。

她清了清嗓子，语调里带着麦芽的气味，轻声开口，却像是在诉说一个很久很久前的故事。

泷奈只听，不说，可脑海一片迷乱。她勾指扯开自己的领带，在恍惚间千束的身影分成数个，向她微笑。

首先是面容稚嫩可爱，系着侧马尾，双手叉腰的小孩子；随后是身体逐渐长高，面容更显成熟，双眼通红的红衣Lycoris；边上，十余岁的女孩身着和风传统服饰冲泡咖啡；以及最后，她最熟悉，最亲切的搭档比划着大拇指冲她微笑。

“千束……”她低声呼唤，猛然间回过神来，望向倚靠自己的红裙少女。

“……”成熟可靠的锦木姐姐此时嘟囔着只有她自己能听懂的梦呓，脑袋顺着肩膀一路向下，最终落在泷奈的腿上，呼吸均匀。

“真是的，你这家伙。”泷奈好笑地看着她的睡颜。此时大概是千束最安静的时候，像是日落西山，却仍炽烈燃烧着透过巨大的石头散发出另一种光芒。

月亮是太阳的倒影，可正因此，它更温柔，才可直视。

泷奈忽然想起千束给她听过的另一首歌，歌手的女生慵懒而沙哑，伴奏却异常激昂有力。

泷奈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遮掩住千束暴露过多的身体，随后轻拿起她的手臂搭在自己脖子上，自己则一手揽住她的肩膀，一手探向千束穿着黑丝的双腿，从腘窝下穿过将她打横抱起。

“歌唱给我听吧，这段故事的后续，直到抵达我们从未去过的星球……”

黑发少女借酒意唱出歌曲的尾句，以公主抱的姿态带着仅有她可见的千束回到属于她们二人的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