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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姑娘生气了，还是不好哄的那种。然而更惨的是，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生气。

当我第114次把手机拿起又放下之后，柳丁终于舍得从他的游戏里抬起头了。

(资料图)

“怎么着？还不理你呢？”

“昂。”

“你确定她没把你拉黑？”

“没有啊。”

“没拉黑的话，应该不严重啊。”柳丁挠了挠头，向我投来了一个质询的眼光。“话说，你到底把人家小姑娘怎么着了？”

“我？我没怎么着啊。再说了，我就是想把人家怎么着，我也得有那个胆儿啊。”

“你不是号称从来没怂过的吗？”

“拜托，大哥，我只是打球不怂好嘛……”

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，大头啊大头，你小子也有今天啊。”

“行了，行了，别笑了。赶紧帮我想想办法。”

“想让我帮忙啊？”

“啊。”

“成啊，叫声硕哥来听听。”

柳丁一脸的幸灾乐祸，看得我心头直冒火。可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把我的小搭档哄回来。虽然我们场上还和从前一样，可这场下的“冷暴力”还是冻得我好难受啊。算了，大丈夫能屈能伸，反正柳丁本来也比我大，叫他声“硕哥”我也不吃亏。

“那个……硕哥。”

“蚊子是你们家亲戚吗？”

“啥？”

“我说，你大点儿声，我听不见。”

“硕哥。”

“再大点儿声儿。”

“硕哥！！！”

“哎！好弟弟。来，好好儿跟哥哥说说，你对你们家小搭档都干嘛了。”

“我真的没干嘛，就是她问我如果没有教练组安排，还会不会选她做搭档。”为了避免柳丁过度发散，我把小姑娘给我发微信的事情隐瞒掉了。

“她为什么会问你这个问题？”

“就、就随便闲聊啊。”

“真的？”

“真的。”

“不说实话我可帮不了你啊。”

“真的，这就是实话。”

“那好吧，你怎么回答的？”

“我说，我不知道啊。”

“王大头啊王大头，你是不是傻？”柳丁一边说一边在屋里瞎溜达，一副恨铁不成的样子。

“我怎么了我？”

“你……”柳丁欲言又止，仿佛我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。

“确实不知道啊，当时我都不知道一队有她这么个人啊。我什么都不知道，你让我怎么选？空手套白狼？还是凭空想象？”

“你就这么跟你家小姑娘说的？”

“不是原话，但意思差不多。”

“要我说啊，人家小姑娘还是太善良了。这要换了是我，高低得把你拉黑了。”

“哼，小豆包才不会呢。”

“嘿，你还挺自信是吧。”

“对啊，这点儿默契都没有，我们还怎么打混双啊。”

“行，既然你们有默契，你就自己去把人家姑娘哄回来。哥哥不伺候了。”柳丁说完转身就走，连半分犹豫都没有。

“哎，你！”看着柳丁的背影，我真是越想越生气，占完了便宜不办事儿，还有没有天理了真是的。我找你帮忙是看得起你，你还给我摆上架子了。自己哄就自己哄，没你这个臭皮匠我还不会找诸葛亮啊。

于是……

“头啊，你有话说话，你别这么看着我，我害怕。”大胖哥缩在餐桌的角落，瑟瑟发抖地看着我。

“哥，你说，我该怎么办？”

“你们两个之间的事儿，我一外人，我不好插手的。”

“哥，你是不是我哥。”

“我是啊，但是……”

“哥，弟弟有难了，你真的忍心不帮我吗？”

“弟弟啊，哥真的很想帮你，可是吧……”

“哥。”

“那可是我们莎莎啊，你不会不知道这孩子她是天蝎座吧。”

“哥。”

“行行行，你别这么看我了，我帮你，帮你还不行吗？”

“谢谢哥。”

“我只是说我去试试，我不保证一定能成功。”

“哥你可以的，成了我请你吃饭。”

“那倒也不用，你训练的时候少抽我两板我就烧高香了。”

“行。”

“那个啥，你、你别这么盯着我，你让我琢磨琢磨。”

大胖哥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，给我制定了一个不知道算不算计划的计划。

“这样哈，我跟莎莎聊完就给你发信息。甭管三七二十一，你就直接道歉，态度一定要诚恳。就说自己错了，别的多余的什么也别说。”

“为啥？”

“你想不想把你搭档哄回来？”

“想啊。”

“想，你就听我的。哥是过来人，经验比你多。”

“哦。”

“今天下晚训我就去找她，你等我消息。懂了没？”

“懂了。”

大胖哥先走了，我一个人窝在椅子上无聊地翻着手机里的信息。小姑娘发给我的最新的还是那句：你为什么不选我？我盯着这七个字怎么想也想不明白，到底是什么事情我没选她呢？然后我又想，如果当初给了我自己选择的权利，我会不会选我的小搭档呢？我想，应该会吧。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磨合，我发现我的小搭档打球很聪明，又有那股不服输的劲儿，而且她性格真的很好，阳光开朗又大方。更重要的是，她能感知到我情绪的变化。大家都说我的球风的偏凶，我也知道我打球容易生气，容易上头。一旦情绪来了，脸色就不好看。虽然我真的只是在跟自己较劲，可是在别人眼里，这就是一个不太好惹不太好接近的人。可是小姑娘从来都不会怕我，她知道我是为什么生气，她会在我情绪不稳的时候拍拍我的腰。在此之前，能这么做的只有大飞。但是我和大飞从十一二岁就一起搭档了，大飞用了几年才做到的事情，小姑娘几个月就搞定了。这真不是我重不重色轻不轻友的问题。只能说，小姑娘和我是合拍的。还有最重要的一点，对上小姑娘那双眼睛的时候，哪怕是说话的语气着急了点儿，我都会觉得我在欺负人。对啊，我怎么能不选她呢？除了她还有谁能这么好呢？她是我的搭档啊，是我的小姑娘啊，我真的很喜欢她叫我“哥哥”“头哥”，很喜欢被她依赖，被她信任，被她需要的感觉啊。我为什么不选她呢？我为什么会说不知道呢？就算重来一百次一千次我也应该选择她啊。不对，不是应该，是一定。我的混双搭档，只有她，唯一的。

想到了这一点，我好像突然明白小姑娘为什么生我气了。虽然我还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给我发那条信息。就在我打算再发信息给她的时候，大胖哥的消息过来了。

——该说的都说了，看你表现了。

我给他回了一个OK的表情，然后开始真诚地向小姑娘承认错误。谢天谢地，她终于理我了。在我无比诚恳地道歉之下，小姑娘终于松口了。她可以不生我的气，但是她要吃好吃的。在下次混双课之前，我要承包她所有的零食，想吃什么给买什么，不许讨价还价。天地良心，只要她还理我，她就是把我给煮了吃了我都毫无怨言。

就这么着，我开启了为期一周的“零食远程投喂计划”。小姑娘其实没怎么“宰”我，但我作为一个要“负荆请罪”的人，多多少少还是要表明自己的态度的。于是那几天我搜罗了基地附近所有能送外卖的店，详细研究了各家的招牌美食，又结合了大胖哥和柳丁大飞从女朋友那儿拿来的宝贵经验，做了每天不重样的零食单子。坦白说，我对前女友都没这么上心过。

前四天的“投喂”都很顺利，小姑娘虽然还是不见我，但起码消息没有断过。只等着再熬三天就可以和好如初，可没想到第五天的时候，居然出岔子了。订单送达的半小时后，我接到了小姑娘的语音电话。接起来的时候却不是她。

“喂？莎莎？”

“大头，我是佳佳。你现在赶紧到我们宿舍楼下。”

“啊，怎么了？莎莎电话怎么在你那儿啊？她人呢？”

“别问了，赶紧过来。出租车还有十分钟就到基地门口。我背不动莎莎。”

佳佳说完就挂了电话。我来不及多想，抓了件外套，穿着沙滩鞋就跑出去了。到了女生楼下才知道，这小姑娘可能是突发急性肠胃炎了。佳佳和阳阳架着小姑娘的胳膊把她放在了我背上，我们仨一路小跑赶到了基地门口。佳佳直接坐在了副驾上，我和阳阳一左一右把小姑娘安置在了后座上。这期间她疼着直哼哼，靠着我的肩膀，揪着我的衣服死活不撒手。阳阳想把她掰到自己身边，可试了几次，都没什么效果。看着她那无奈的样子，我决定劝她放弃算了。可我还没开口，阳阳先说话了。

“大头，你不能老这么宠着她。”

“为什么不能，我可是她哥哥，宠她天经地义啊。”

“她总有一天会长大的。”

“长大了就不能宠了吗？她长大了，我也在长大啊。”

“万一她习惯了你宠着她，万一有一天你不再宠她了呢？”

“我不会的。”

“真的吗？”

“真的。”

和我们判断的一样，小姑娘就是东西吃得太多引发了急性肠胃炎。等到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之后，天色已经不早了。医生说问题不大，输个液观察一宿就没事儿了。佳佳和阳阳想要留下来陪着，最后被我给打发回去了。理由很简单，小姑娘是因为我的“无节制投喂”才进医院的，我是第一责任人。她俩倒是没在坚持，嘱咐了我几句就回去了。送走了她俩，我又回了病房，给刘指导发信息说明了情况请了假，然后抻开了陪护床，坐在上面盯着我的小搭档。好几天没见她了，感觉长了点儿肉？不过这话不能跟她说，否则她一定会生气的。她上次来我宿舍看我，是不是也像我这样啊。不过她应该不会踢被子吧。还没等我想完，她的脚就露出来了。我起身给她把被子掖好，又顺手在她额头上贴了一下。她好像感觉到了，嘟囔了句什么，吓得我赶紧把手收回来。脑子里有个声音在骂，人家小姑娘是肠胃炎，又没发烧，你试的哪门子温度啊你。流氓！

晚上七点半的时候，小姑娘醒了。迷迷糊糊像个小猫，听到我的声音之后，弱弱地喊了声“头哥”。我扶她靠在床头，又递了瓶水过去。喝了几口之后，小姑娘终于有精神了。她问我她为什么会在这儿，我又为什么会在这儿，我起了逗她的心思，就把过程半真半假地跟她说了。于是，我收获了气急败坏地小姑娘送我的新外号，又一时口快，把我悄悄给她取的昵称秃噜出去了。不过还好，她好像没怎么注意到。看着她因为肚子疼而变得苍白的脸，我没忍住又开始了唠叨。其实我平时不这样的，只有遇见她的时候才会变得婆婆妈妈。可是唠叨来唠叨去，最后我又如我所说地成了罪魁祸首。罪魁就罪魁吧，跟我的小搭档还要讲什么道理呢。反正我是下定决心了，以后只要不涉及到原则问题，都是她对。

大概是反击成功心情很好，又或者是药开始起效，小姑娘突然就恢复了活力，然后问了我一个我想了很久的问题。

“你为什么从来不叫我‘妹妹’啊。”

这个问题，我早就有了答案，可是那个答案我现在不能告诉她。所以我换了另外一种方式，我相信聪明如她，就算找不到确切的答案，或许也能感觉到点儿什么。

于是我说：你猜。